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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元代散曲作家中,马致远是卓有成就的大家,他的作品历来为读者所瞩目。对这样一位被当时人和后人公认的曲坛领袖,我们有必要作些全面的研究。
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,而诗,特别是抒情诗更是思想的直白,故古人云“诗言志”。
马致远出身于“富豪家”,少年时漫读诗书,受到了良好的教育,常以“栋梁材”自许。元代曾一度废弃科举制度,断绝了文人正常的仕进之路。
但是,学成文武业,总要货于帝王家,所以他只好自谋仕路,向元蒙最高统治者献诗求官,且念鲰生自年幼,写诗曾献上龙楼。在进献给皇帝的散曲中,他对元朝帝国的所谓文治武功不惜大肆吹捧,极力褒扬。
也许是他的吹捧奏效,或者是还有别的什么缘故,二十几岁时他离开生地大都到杭州就任江浙省务提举,但这个从五品或从七品的小官与他“佐国心,拿云手”(《四块玉·叹世》)的政治抱负未免相去太远。
马致远以饱满的激情,真诚的期待,追求着他所向往的东西,但当他的理想与现实发生冲突的时候,他追求的激情,期待的焦躁的苦闷就转化为巨大的怨愤和不满而发泄出来。
面对这样概端轻视人才的现实社会,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哀吸几声,尔后是怨天尤人,在命定论初虚无论的迷雾中寻求解脱。于是他以悟透人生,高标出世者自居,但与此同时,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正萌动着及时行乐的思想。
就这样,一方面是对遥远的功名事业的彻底否定,尽情地嘲笑历史上的英雄志士,如楚霸王、诸葛亮等极力地回避梁园同辈对其艺术造诣的称道。
然而,这不过是扬汤止沸,根本问题是解决不了的。像这种奢侈的及时行乐,是须有高官厚禄作为保障的,也就是说它需要的是权和钱,不然的话,维系不了多久,这种生活就将土崩瓦解。
所以,当他否定功名利禄的时候,无非是唱歌当哭,发发牢骚而已。而功名富贵终究是不能不要的,只不过要耐心等待机会罢了。
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缅你万更,有少少贵胄曾忍屈受辱,日为下贱,以等待时机的到来,终于名垂青史,传为美谈。
那么,怎么打发这无聊、孤寂的时日呢?只有韶断终日,不问是非:“屈原清死山他恁,醉和醒争甚。”(《拔不断》)醉了也就辨不得是非曲直,从而也就与世无争了。
于是乎他就一而再,再而三地“醉面醒,醒而醉。”(《庆东原·叹世》)但是,任何一种麻醉剂都有时间的限制。当酒醒之后,在他的心底仍不免是一片落寞惆怅的空虚和愤懑。
而这种空虚和愤懑比以前更残酷地折磨着他。让一个清醒的头脑停止思维,不问是非,那是绝对不可能的。他终于无计可施,打算逃离这黑暗的社会、险恶的官场了。
此时,他的隐居思想完全是及时行乐思想的变种,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洁身自好,而是如何享乐。他从浮生若梦的观念出发,去追求今世闲散的“快活”。
尽管他“低讴着白雪歌”,摆出一副飘然高雅的样子,实际上他却准备过庸俗的寄生生活。他的隐居理想是“信马携仆”,金觞挹酒,浅斟低唱,一切都要富丽堂皇、雍容华贵。
他仅仅只是打算放弃“功名”,对于富贵,他从未想过要放弃。因为在他思想中占据统治地位的是及时行乐,而富贵正是及时行乐的经济保障。
正是由于支配言行的是及时行乐的思想,所以,这时,他无论做什么事情,首先考虑的是能否舒适和享受。
何况他本是个“风月主”(《清江引·野兴》),有着浓厚的封建文人的恶习,生活十分放荡,秦楼楚馆是他经常出入的地方,真的要丢下这热闹享乐的都市生活去作隐者,遣发那漫长而淡泊的岁月,是根本不可能的。
“便做钓鱼人,也在风波里”(《清江引·野兴》)。做隐者与“抱官囚”几乎同样不甘忍受,所以隐者终究是做不得的。
为了摆脱“抱官囚”的尴尬困境,马致远找到了两条途径,一是抱官醉酒,二是挂冠隐居。当两条途径都行不通的时候,他又找到了第三条途径:追求更舒适更理想的富贵与享乐。
于是,他决定弃官出游——“天之美禄准不喜,偏只说刘伶醉,毕卓缚瓮边,李白沉江底。则不如寻个隐便处闲坐地”(《清江引·野兴》)。
很明显,马致远的出游,是想拜谒权贵,再求知音,以博得举荐提携,实现他“跃马食肉”(《四块玉·叹世》)的生活理想:“著领布袍虽故旧,仍存两枚宽袖,且遮藏钓鳌攀桂手”。
从现存的作品看,在他“二十年漂泊生涯”中,他曾先后到过四川、陕西、湖南、湖北、江西等地,为了高官厚禄和荣华富贵,他确实下了一番苦功夫。
靠别人的政举而成为朝廷重臣,这在、元史中是不乏其例的。马致远既然熟知这条门经,自然就更加希望“故人”的引荐。
然而,他的谦卑的哀求,并未引起那些权贵们的怜悯与同情,以至于求告无门。
在二十年的漂泊生涯中,他涉足江河博览名胜,同时也广泛接触和了解了下层人民的生活情况。在旅途中,他常常是留恋云霞,醉心山水,深切地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和善。
每当走出恶浊的官场,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,他的世俗思想便得到了一次洗涤,他的卑污灵魂便得到一次净化,他便再一次从痛苦中解脱出来,他的心情便显得舒畅明朗。由于马致远真诚地热爱自然,于是,开始真诚地热爱起与自然联系密切的田园生活。
渔家的生活虽然平凡但极富诗意。落花飘香,绿杨荫堤,他们的生活环境是美好的,桥头卖鱼,柳荫渔唱,他们的生活基调是欢快的。字里行间,流露出作者的欣喜和羡慕之情。
为了谋求仕进,他常常是“戴月行,披星走”,“枕上忧、马上愁”。特别是当阴晦淫雨之际,路阻荒郊之时,他就会更加苦闷彷徨,空虚绝望。
仕进的道路一而再,再而三地失败,使他那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,开始认真反思自己:“两鬓皤,中年过,图甚区苦张罗?”“争名利,夺富贵,都是痴”(《四块玉·叹世》)。
并把自己的流浪生活同下层人民的田园生活作了比较,写下了有名的《天净沙·秋思》。小令开篇即描写昏鸦归宿,用比兴手法暗示读者:天快黑了,人应该归宿了,特别是在西风透骨,行路维艰的时候。
然而,这个孤独困顿的游子竟没有按照读者的意愿而投宿荒野上唯一的“小桥流水人家”1小令首写自然之乐,乌鸦以大树为巢,朝出暮归,东西南北任其所之,自由自在。次写田园之乐,那小桥、流水——亲切而动人的字眼、和谐而自然的组合,透出生活的甜美与闲适。
最后写游子之苦,古道、西风、冷寂的秋色都是因他而存在的,而对于安栖的昏鸦、欢笑的人家则失去它们的威力。经过作者的苦心经营,作品中先后出现了两类图景,一类是乐,一类是悲。由前者的自由,尤能看出“断肠人”的不自由。
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痛苦磨难,使马致远对社会现实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,强烈的憎恶感开始从心底泛起,“半世逢场作戏,险些误了终焉计。”
他终于从富贵行乐的迷梦中醒来,找到了解除肉体痛苦和心理窘境的真正途径。
由于完成了由热衷功名富贵到厌弃官场、向往田园的思想转变,马致远的作品也呈现出两种从未有过的新面貌,一是隐士的旷达情怀,一是斗士的批判精神。
此时,他不用“奴耕婢织”,在服饰用具上也不讲求堂皇耀眼的排场,亲事农桑,自给自足,粗茶淡饭,寻常度日。
这种朴实的田园生活和他为官时的隐居理想的大相悖谬,说明他是以一种新的价值观念彻底否定了世俗的荣华与富贵。
但他并未淡然忘世,独享其乐。这时不过是“旁观世态”(《般涉调哨遍》)而潜运机心罢了。人们知道,陶渊明隐居后大写其田园之乐是与社会进行抗争,马致远写田园散曲也是如此。
当然,正如有的文章所说,在元蒙的统治下,没有一块土地是光明的,马致远的田园散曲的和平景象,显然是对田园生活的美化。这是不错的。
但须注意,马致远这类散曲的抗争意义也正在于斯。作者笔下的田园生活是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,没有田园生活的光明,就反衬不出官场及社会的黑暗。
当然,马致远的难能可贵之处,还不止于此,他的著名的《双调夜行船·秋思》公开而大胆地对当时社会的丑恶现实进行揭露、诅咒,甚至是痛骂,这更应该引起我们极大的重视。
元蒙统治者入主中原后,在统治人民方面一向是残酷的,在文化方面的禁锢也从未放松,统治者曾明文规定:“诸妄撰词曲诬人以犯上恶言者,处死。”又“错乱制词为讥议者,流。”
在这种高压政治下,马致远仍然敢于站出来对统治阶级进行猛烈的抨击,表现了斗士的勇敢和无畏。
由此可见,马致远归隐后,并没有高卧松云,不问世事,他的思想不仅是消极的,也有积极的一面。马致远是北方全真教的信徒,《录鬼簿》称他为“马神仙”。宋元时,“神仙”是道士的又一名称。
这样,在他的作品中出现人生如梦、及时行乐等情调,就是不可避免的了。但是,他信奉或鼓吹这些还不全是为了麻醉自己、逃避现实,从另一个角度看,也可以说,是武装自己,干预现实;特别是隐居以后他的生活是充实的,已不需要这种精神鸦片。
马致远是以人生如梦的老庄虚无思想作为精神武器,以及时行乐的消极人生观作为抗争哲学。所以,他用人生如梦,世事无常来嘲笑名利场上的勾心斗角,用“绿杨便宜屋角遮,青山正补墙头缺”的无为思想,否定“密匝匝蚁排兵”的有为之行,便都是顺理成章的了。
“一个艺术家越是休戚相关地,越是强烈地体会他当时的悲哀和问题,那么在他笔下,这些东西就越是能够得到有力地表现。”《东篱乐府》反映了他那个时代知识分子在思想上共同的彷徨、苦闷以及潜在的反抗意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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